《中国经济周刊》 记者 杨琳|石家庄报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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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月23日晚,一音乐演出场馆,正式开始了一场摇滚乐演出,三个乐队轮番登场,带着台下观众享受2小时的摇滚演奏。
场地不大,又恰逢周日夜晚,所以人不算多,大家跟着自己喜欢的歌曲唱跳、排甩。看穿着打扮,有的一身黑衣,戴着墨镜,潇洒不羁;有人梳着高马尾,穿着格纹短裙,又酷又甜;也有人T恤、短裤,可能是刚从朋友的聚会处赶来……
环境很暗、歌曲很躁,空气中弥漫着很浓的白色烟雾,不凑到人耳边就听不清说什么。歌曲间歇,几个年轻人在聊“RockHome Town”,大家都在笑,伴随着电吉他声音响起,他们的声音就听不到了。
这是石家庄的一个普通周末。近日,随着石家庄宣布打造“摇滚之城”,社交媒体的相关新闻就没断过,城市刷足了存在感。
保安在哪儿呢?拍照呢
2014年,14岁的泽飞开始喜欢摇滚,这些年来,为了各个大小音乐节、摇滚演出,他的足迹遍布内蒙古、西安、张家口……在他看来,摇滚乐代表自己的态度看法,代表自由、对抗,可以让他获得情绪宣泄。
泽飞最爱万青乐队,他最喜欢的作品就是万青的《大石碎胸口》,其中,“背叛能让你获得自由”是他最喜欢的一句歌词。“我不喜欢现在的生活,不喜欢现在的工作,但是我又没法脱离它,脱离它后我就没法生活。这句歌词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,非常有共鸣。”
今年4月,万青在石家庄专场演唱会连着开了3天。泽飞说,乐队的粉丝基数很大,这个专场是万青成立以来阵容最全的一次演出,因为万青平常演出是5个人,在石家庄这3天的演出是16个人,主唱、吉他、贝斯,还有高音萨克斯、中音萨克斯、鼓手、钢琴都有。这是给他最震撼的一次演出,视听效果非常好。3天演出,他场场不落。
泽飞为了摇滚乐去了很多城市,在他看来,石家庄的摇滚基础是比较好的。“演出氛围比较好,歌迷们很躁,这也会让表演乐队越来越投入。有些地方,乐队来演出时,现场一片死寂,只会听台上唱歌,石家庄不会这样。大家一起排甩、开火车、pogo……场面非常壮观。”
7月8日、9日,国潮音乐嘉年华在石家庄站开启。两天的演出,从每天中午12点40分一直持续到晚上10点多。小蒙去的9日这场,她喜欢的二手玫瑰、马頔、苏阳都来了。观众乌泱乌泱的,现场手机没信号,电话都打不出去。
小蒙回忆说,当天氛围很棒,很多人在一起“开火车”(某人当车头带头,后面N个人以队列的方式互相搭住肩膀,后面的人搭住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排下去就像火车一样,在台下开动),现场还有好多乐迷的小组织,挥舞自己的队旗,非常嗨皮。年轻人拿着不同颜色的扇子,跟着歌曲挥舞。有个小朋友在现场跳舞,跟“扭秧歌”似的,围着他们的队旗转着跳。还有一个很小的孩子,穿着二手玫瑰同款东北大花布的衣服,特别好玩。
“就连保安都被感染了。”她说,现场有乐迷放了类似烟火的东西,气氛被点燃了。“我跟朋友说,估计保安要来‘灭火’了,朋友顺手跟我一指说:‘已经来了,在那拍照呢。’”
Rock Home Town,
摇滚人怎么看?
四川有熊猫花花、山东曹县有汉服、淄博有烧烤、贵州有“村超”……各地在文旅市场的经典案例不断破圈。现在,石家庄也想让“摇滚之城”成为自己的城市名片。
当摇滚出现在政府工作报告里,这件事儿还挺“摇滚”的。
早在2021年8月,石家庄市市长马宇骏在政府工作报告中就提出,打造“RockHome Town”为独特品牌的现代音乐新时尚,大幅提升城市文化软实力。他也曾多次在会议中提到“RockHome Town”。
2021年,万青贝斯手姬赓成为“2020年度石家庄市政府特殊津贴专家”。这也是摇滚乐队乐手首次获得市政府特殊津贴。
摇滚在石家庄越来越被官方重视。一系列举措让外界感受到,这座城市不是一时兴起,而是慎重布局,不让这张名片昙花一现。
近日,石家庄宣布举办“RockHome Town”——中国“摇滚之城”音乐演出季,将举办一系列大型摇滚音乐演出。不仅如此,在开放的绿地、草坪、公园,在特色商业街区、商业综合体、旅游景区(景点),在湾里庙步行街红糖Livehouse……都将上演摇滚乐;“还有摇滚巴士”“摇滚地铁”,不定期有摇滚乐手随机乘坐公交车,创新举办“快闪式”即兴演出……
在社交媒体上,演出视频和公众对“RockHome Town”的讨论一时间热热闹闹。毕竟,作为一座北方老牌工业城市,很多人很难将石家庄与摇滚联系起来。
实际上,石家庄并不缺“摇滚基因” 。早期,全国介绍摇滚乐的两本杂志《通俗歌曲》和《我爱摇滚乐》,都在石家庄,其中《通俗歌曲》封面上赫然印刷着“中国摇滚第一刊”的字样。不少乐手也带有“石家庄印记”,如盘尼西林的小乐;Click#15乐队的Ricky;“万能青年旅店”的一首《杀死那个石家庄人》火遍全网,堪称“神曲”……
这也是非常打动泽飞的一首作品。
“河北师大附中 乒乓少年背向我沉默的注视 无法离开的教室
生活在经验里 直到大厦崩塌 一万匹脱缰的马 在他脑海中奔跑”
“歌词映射了在石家庄这座工业城市中很多人的一生。它有时代的背景,和在这种背景之下一批人的落寞。”泽飞说。
一系列的摇滚演出,让泽飞这样的乐迷有了幸福的观赏体验。
不过,对他来说,在石家庄宣布打造摇滚之城后,他反而觉得“味道”变了。“一些活动打着摇滚乐的名号,但唱的是流行音乐。还有一些活动硬要和摇滚蹭流量。周末,我和朋友看到一个商场办的活动宣传,有游戏、有摇滚乐队,我们以为是一场摇滚乐演出。活动晚上7点开始,在商场门前的广场,我们7点15分到,发现活动已经结束了,乐队正在收拾乐器准备离开。”
“让当地的一些乐手在公交车、地铁上去演出,地铁、公交是公共场合,禁止大声喧哗、吵闹、卖艺,但又在这让乐手演出,这是矛盾的呀。”泽飞忍不住吐槽说,“就算要唱,摇滚乐也不适合在地铁公交,唱民谣、流行,都比它适合。外地乐迷拿这个事调侃,我都有点不好意思。”
刚说完,泽飞和朋友的手机跳出来一条新闻:石家庄一乐队成员在舞台上演出时当众脱裤子。看到这里,泽飞皱眉,扶额苦笑。
有热闹、有跑偏,有关注、有质疑,但可以确定的是,被调侃“最没存在感的盛会”的国际庄,已经赚足了流量。
论经济,不如唐山强势;论历史、文化,不如保定、邯郸、承德厚重;论美食,很多人想到的是安徽正宗牛肉板面;它还是全国唯一没有985/211大学的省会;明明是省会,名字却是“庄”……长久以来,这个城市“土味儿”有点浓。
石家庄能否借“摇滚之城”甩掉“土渣气”?只能让时间来证明。
(本文刊发于《中国经济周刊》2023年第14期)
2023年第14期《中国经济周刊》封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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